简安然先是“哈哈”了两声，随后踮起脚尖，努力伸手拍了拍沈淮南的脑袋，“弟弟就不要给姐姐红包了吧。”
沈淮南轻轻皱了一下鼻子，“我就知道。”
“什么？”简安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。
沈淮南伸手一把捏住她的手，将她的手心翻出来，把红包放到她的手里，“不准拒绝。”
大概是察觉到了简安然的迟疑，他随即笑了笑，“这么薄，能是什么让人有负担的东西吗？”
也是，简安然突然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，将信将疑间还是拆开了红包壳——
里面是一张小小的，米黄色的速写，简安然仔细一看，五官轮廓间好像是她自己的模样。
她有些意外，“这是……我？”她指了指自己。
沈淮南点了点头，一脸期待，“怎么样？”
画上是她托着脑袋发呆的样子，潦草几笔间好像就把她的轮廓传神地勾勒出来，只是简单添了几笔阴影线，整个五官就好像立体在纸面上。
“你当年参加的艺考？”简安然再三端详着手里小小的速写。
沈淮南一脸得意，“我本来想自己留着收藏的，大过年的，还是忍痛送给你吧。”
简安然随即微微鞠了个躬，“感谢您的割爱，我回去马上买个最贵的框裱起来。”
栖上云端的楼下没什么早餐店，只有附近一家高端商场，简安然和沈淮南想了想，最后还是决定坐着公交回学校。
沿着昨天走出来的校园路，正月的第一天，他们俩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。
校园路上除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，其他的连只鸟都看不见，太阳晒得泊油路暖洋洋的，简安然甚至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——
沈淮南还是戴着昨天简安然那条粉色围巾，就是太阳再怎么大，他的单薄羊毛衫根本抵挡不了任何正月的寒气。
白色的跑车疾驰而过，扬起一阵阵尘土和落叶。
简安然咳了两声，回头瞪了一眼早已远去的白色车影，“校园路怎么还开这么快，万一撞到学生怎么办？”
沈淮南看着远去的白点若有所思，“大概是以为正月初一没有人在学校吧。”
……
刚转过转角，白色跑车踩死刹车，立即停在了学校路上。
温思衡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，十点半，他们两个人这个点数并肩从校外走了进来。
沈淮南脖子上系的粉色围巾和他整个人格格不入，温思衡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简安然上课常常戴的那一条。
……
洛大开学的时间还算晚，外面已经正式开工很久了，校园里还是一片沉寂。
【Jane：家里有人吗？】
简安然的消息刚发出去，她妈妈杨雅慧的电话立即就打了过来。
“安然，你这孩子大年夜跑去哪了？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了你都不接。”电话那头杨雅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。
没有正面作答，简安然随即问道：“你在家吗？”
“我在，”杨雅慧很清楚她想问什么，“家里就我一个人，我今天轮休，你回来看看吧。”
简安然挂掉电话就直奔公交站，最近这几天宿舍只有她自己一个人，安静的氛围很容易不让人陷入沉思。
一直在脑海里反复推导好几种猜想的结果，她急需找个安静的时候回家和杨雅慧商量一番。
时至今日，她对简少波已经全然不抱任何希望。
如果说小时候简安然曾经做过不少关于简少波的梦，无非就是自己的爸爸努努力，她就能变成富二代的梦，那么一个个摆在面前无法争辩的事实，就是她的梦醒时分——
但是杨雅慧还活在梦里。
家里门上的封条还是那天她离开时候的样子，只是被撕开的封条上，边边角角更加残破了些。
本来已经掏出了包里的钥匙，简安然想了想最后还是伸手按响了门铃。
杨雅慧不一会就来开门了，她比半个月前简安然最后一次见到的时候，看起来还要憔悴了一些。
原本圆润白净的脸蛋瞬间变得蜡黄，十几天里脸颊上的胶原蛋白好像一夜蒸发，只剩下颧骨高高挂着脸上的皮肉。
看到是简安然回来，杨雅慧立即指了指沙发，“回来啦？你坐，我去给你倒杯水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简安然连忙开口。
说实话看到自己妈妈一夜之间突然遭受了这么大的变故，简安然说不心疼是骗人的。
可是内心深处她好像就在极力地回避事实，想把自己从这些污糟事中撇得一干二净。这些数额的巨大是她远远无法承担的，自己的任何担心只能变成精神上的巨大内耗，简安然努力想要逃避事实。
“妈，我都问过了，”简安然接过杨雅慧手中的水，“我爸他说是做生意失败，但他的那么多借款也未必都是做生意亏的。”
“你现在离婚，借条上没有你名字的，到时候只要证明那些借款你没花过，那些与你无关的。”
杨雅慧的眼神瞬间亮了一下，“离婚？”
突然又黯淡下去，冷冷地问：“你都问的谁？”
简安然随即回答：“朋友的表姐，在我们洛江一家不小的律所，她是里面的合伙人。”
说起来，这已经是她认识宁贝贝表姐张小娴以来，问她的第二起离婚的事情了。
先是自己，再来就是自己的父母，简安然突然觉得自己全家好像都没有什么幸福到老的婚姻。
杨雅慧沉默很久，突然紧紧握住简安然的手，好像想起了什么，“不行！”
简安然有些着急，“不行什么？”
“你这还不离，等着干什么？等着和他一起成为失信被执行人吗？等着和他一起还你一分都没花过的债？”
杨雅慧摇了摇头，反复折磨了她半个月的事情，这是她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说出来：
“我的店铺抵押了五十万，你小姨那，你舅舅那，他一共借了八十五万。”
“八十五万啊，你说我怎么还得上？”
“我现在卡里一共就五万块钱，都不知道能够吃几个月。”
“你说我离婚回家了，每天想起那八十五万，我怎么面对你小姨，你舅舅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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