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七章
大家都吃饱后，服务生手脚麻利的撤掉了盘盏，连桌布都撤掉换上新的了。又上了些干果甜点跟水果，还有饮料茶水酒。
最先上去讲话的自然是蒋觅，台子不是很大，衣服不是很正式。他在中央，有时候会边走边说，闲庭信步。他穿着简单的毛衣和西装裤，却气场强大，甚至有种睥睨天下的感觉。
章临胳膊支在桌上，托着脸。同公司的这些员工一样，看着上头。
他们看的是他们的老板，现阶段的衣食父母，也可能是他们人生抱负的施展者。
章临看的——是蒋觅。从很小很小就认识，许多年许多年不见，又相逢的蒋觅。
有一种人，是上天的宠儿，是王，自带光的属性。你不得不看他，不得不喜欢他。
即使知道，是很无望的喜欢。
酒店后来上的气泡酒很好喝，甜甜的，荔枝味的。蒋觅下来的时候，章临一张脸红红的，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。他手边十二度酒精含量的气泡酒，750ml一瓶的。一瓶已经空了，一瓶下去了三分之一。
林闻和经理刚才一直在跟蒋觅忙前忙后，桌上只有章临一个人。
“都喝了？”蒋觅指着空瓶子不太确认的问他。章临就小时候被哄着喝过几回酒，大了后，滴酒不沾的，至少十五岁之前一直是这样的。
“对啊，好甜，很好喝，觅哥哥。”
章临仰着头，边说边笑，撒娇的音调，拉的长长的。
一句“觅哥哥”叫的百转千回，碎人心肠，催人泪下。
八岁后，章临在没这么叫过他了。上次生日聊起，他一副压根记不得曾经这么叫过他的样子。
“觅哥哥，想吃虾！不要给宋渊吃！给我吃。”说罢，他往前一扑，直接抱住了蒋觅的腿，脑袋抵在他小腹上。蒋觅还没来的及有反应，他倒先捏了俩下蒋觅的小腹，埋怨道：“好硬！”
喝的红艳艳的嘴唇，堪堪停留在他腰带扣的位置。下边是隆起的，不加控制会更硬的东西。
蒋觅无奈，往下摸了把他脸，有些烫。回头看，台上开始准备抽奖了。他招手唤来林闻，让他往跟经理接着往下主持，他要先走了。
林闻看着俩人的姿势，一个站着，一个抱住，脑袋抵在小腹上。一个很令人遐想的姿势。
“那，老板给个理由，年会提前走了。”
林闻跟蒋觅工作的时间不算久，毕竟蒋觅回国才一年多。但他是从蒋凌云那头拨过来的人，人能干，年轻性子又活泼。
“忙着给你们找老板娘。”蒋觅大咧咧毫不遮掩的说道。他手还在章临脸上摩挲着，想想嘱咐了句。
“别告诉我爸他们。”
章临又含含糊糊的嘟囔了俩句，蒋觅也没他听清说的什么，跟林闻安排完。把章临的羽绒服拽过来给他套上了，厅中人多，酒店喧闹。他只能半扶着章临，带着他往下。
电梯冷冷的光从头上打下来，蒋觅微一偏头，就能看见章临睫毛鼻子嘴巴下的一层阴影。许是感觉到他的目光，他腾的一下抬起头来，眼神直勾勾的。
“虾！我要吃虾！”
蒋觅揉着他肩头，不知道说什么好。那天的虾，也没看出多爱吃来的啊。
“上次的虾你也不爱吃？”
“小的，觅哥哥剥的。”蒋觅一怔，才明白过来。
他们小时候虽说不缺虾吃，但那时的航运空运远没有现在发达。他们吃的都是南海大明虾，一般都是白灼后蘸着姜醋吃的。并没吃过这些大龙虾，更遑论西式做法了。
蒋觅不大爱吃那样的虾，费事情，国外也基本没有那样的做法。
他忘了，也用自己喜好去揣测了章临的爱好。真是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。
章临瘦，地下停车场又暗又没什么人。蒋觅索性拦腰将他抱了起来，塞进车里。蒋觅上了车，探着把章临的羽绒服拉链拉开，要不车起来他肯定觉得热。又把安全带拉出来给他扣好，估计是嘞的难受，他不愿意，搡了蒋觅好几下。
车子开出了地下停车场，蒋觅一时有点犯难。送章临回家，醉成这样，小区正门到他家里也太远了。回自己家，倒是挺近，可怕他明天醒来生气。
驱车汇入车流，反正还有一段共同的路要走。快过年了，车流比往日要少很多，很畅通。
蒋觅想了想，开回了自己家。车子驶进车库，他转头看旁边的人，刚才还歪着脑袋睡的人，不知什么时候醒了。
“觅哥哥，你怎么好多年都不回来——”
车里昏暗，章临怔怔的看着蒋觅，俩道泪涌出来，滚滚落下。
“我妈没了，人死了摸着好冷。默哀，瞻仰遗容，只有我一个……”
“……好可怕……”
蒋觅目瞪口呆，心如刀绞。
章临解开安全带，推开车门，下车却直接摔到了地上。蒋觅慌忙从那边下车，跑过来，手从肋下抽着把章临从地上抱起来。
章临身体都是软的，脑袋垂着他肩上，带着酒气的浓重呼吸喷洒在蒋觅的脖颈上。他喃喃的说：“好久啊，太久了，真的太久了——”
蒋觅手也不知道该干什么，脚也不知道该怎么放。胸膛里的心油煎火烧一样，疼——疼的要命，沿着血流向四肢百骸，到处都一抽一抽的疼。
在轻描淡写的岁月里，几句就交代完的事件里。他不敢想，章临是怎么熬过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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